文/鱼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走街串巷卖馒头的人？

我10岁前住在安徽六安舒城县的乡下。舒城不算南方，处于江淮之间，但是家家户户一天都是三顿米（米饭或者粥）。早晨油炒饭，加点儿葱花，喷香。中午和晚上就得烧菜，煮白米饭了。

白米饭虽然香，但是天天吃也让人着急。那时候我们家里只有米没有面粉，倒也不是买不到，关键是没人会做面食。所以那些走街串巷卖面条卖馒头的人就特别受欢迎了。

我记得有个瘦高瘦高的穿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每隔两三天就会来一趟。中山装一般是傍晚时分来的，骑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满满的全是大馒头。

小孩子们极爱中山装的叫卖声，但大人们却时常烦躁。

我就亲眼见过母亲迎来中山装小跑过去说：“别喊了，别喊了，你赶快走，别被小孩们发现。今天家里是一毛钱也没有得了。”

那时馒头3毛钱一个，我们也不是随时都舍得买来吃。不过我家还算可以了，隔壁的毛阿姨家是从来买不起的。

1、丈夫工伤瘫痪，她不离不弃5年

毛阿姨家里特别困难，不仅是经济还有日常生活。

她有两个孩子，但她丈夫赵叔在孩子们两三岁的时候就因为工伤突然瘫痪了。赵叔瘫得非常厉害，终日只能坐在轮椅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

工伤肯定有赔偿金的，但一家四口长年累月，多少赔偿金能经得住？

我们两家门排门，院子也只隔一道不足一人高的矮墙。两家人知根知底。赵叔以前是厂里的技术人员，温文尔雅，瘫痪后却渐渐变得暴躁了。我们经常听见他对毛阿姨大喊大叫。有时候我们在院子里玩耍，他突然爆出一嗓子，隔着一道院墙我们都能吓一跳。

小的时候我只知道害怕，不知道赵叔到底发什么神经。可是他一瘫就是好几年，听了好几年我早已经明白了：

他为邻居们资助他们而发火；

他为毛阿姨找到了工作而发火；

他为孩子们的旧衣服而发火；

他为家里的伙食太差而发火……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一个冬天的下午。那几天中山装又来卖馒头，毛阿姨家两个孩子都很馋。我妈不敢明目张胆地买给她们，就让我悄悄地从围墙上的破洞里塞了两个过去。

也活该我们倒霉，就那么巧就被赵叔发现了。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夺过孩子们手里的馒头，冲着围墙砸了过来。馒头打在围墙上又弹了回去在地上滚得灰黑。

他家两个孩子吓得哇哇乱哭，赵叔挣扎着要去打孩子，但慌乱间自己却从轮椅里摔了出去，迎面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我爸妈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时，我看到了他脸上触目惊心的血。血鲜红鲜红的糊了他一脸，惊悚而悲凉。

毛阿姨当时还在上班，是我去给她送的信。毛阿姨一路狂奔回家，赵叔却把她反锁在门外……毛阿姨拍了半夜门板，最后拜托我爸爬上她家屋顶揭了瓦片看了赵叔。

她怕赵叔自杀。

那几年没有人不为毛阿姨叹息，既叹息她的贤惠又叹息她的苦命。然而，让人万万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2、瘫痪丈夫出轨，被捉奸在床

那大概是赵叔瘫痪之后四五年的事情。那时候赵叔的情绪已经缓和很多了，很少听到他的叫骂声了。他甚至能自己摇着轮椅出去走走了，还在街头与人下过棋、去发廊理过发。

所有人都以为毛阿姨熬出头了，但这表面上的平静却在一个深夜被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声打碎了。

那时候毛阿姨在化肥厂三班倒，小夜班是夜里一点多下班。化肥厂离我们家只有几里路，街道上很多人都在那里上班，我们对于夜里下班的嘈杂已经形成生物钟了：小醒一下，几分钟就又入睡了。但那晚不一样，毛阿姨一声尖叫很多下班的工人抄着大铁锹（化肥厂工人的标配）就冲进了她家。

人们冲进去之前都以为她家遭了贼，进去之后才惊悚地发现赵叔床上有个女人。眼尖的人甚至认出那女人就是街上发廊里的洗头工……

毛阿姨当场医院。

赵叔从此沦为千夫所指。

毛阿姨出院后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赵叔并没有跟那发廊女在一起。毛阿姨走后，除了必须的采买，他几乎闭门不出，直到20年后街道拆迁。后来我也没有再见到过他。

3、当年的出轨，难道只是他设的一个骗局吗？

赵叔是去年年初去世的。他走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原先的街道拆迁了，老邻居们都住进了小区。楼高了，人也就疏远了。

有一天居委会的人突然来敲门，带来了好几个陌生人。那满头白发的阿姨一把攥住我妈妈的手说：“老姐妹，我是毛敏啊！”

恍如隔世，时隔几十年毛阿姨竟然回来了。她带着女儿女婿们找到了每一个老邻居家送了礼物表达对当年大家照顾他们的感激之情。

老邻居们见面难免聊到老人，赵叔自然是绕不开的话题。我妈安慰毛阿姨说：“那些苦都过去了，老赵人都走了。你也就放下吧，别怪他了。”

毛阿姨拍拍我妈的手说：“说不定当初……唉，谁知道呢，那么多年了说不清了。但是老赵把两套拆迁安置房都留给我和孩子们了。还有五六万存款也留给我们了。”

我妈惊讶道：“老赵瘫了一辈子，哪来的钱？我们这拆迁是只给房不分钱的啊。”

这时一向不多言多语的爸爸接了一句：“当年我就说过老赵不是那种人，偏没人信我！老赵要是那种人，还有什么房什么钱留给老婆孩子？那不早败光了！他就是不想连累你们才搞得那一出！”

当年……当年难道真的是赵叔的一个局？唉，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说得清呢。

画外音：

大家好，我是专注于讲故事的鱼哥。

今天的故事大家喜欢吗？

你觉得赵叔当年的事儿是真的呢，还是他自己设的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