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陈拙。

近两年,有一个问题被越来越多年轻人讨论:刚毕业,怎么找个合心意的工作那么难?

我在网上看了看,发现更多的人并非找不到工作,而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你一旦确定这件事非做不可,就不会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曾经就有个毕业没多久的中国女大学生,为了心仪的工作,只身去到缅甸佤邦,给那里的头号人物当秘书。

提起金三角,大多数人的印象都是“混乱、毒品、死人太容易”。

而女孩去到那里之前,也收到过诸多警告——

1.不准带相机。

2.他们的生意,一句都不要问。

3.不想让你知道的,一句不要问。

但女孩却说:“这哪里是警告?完全是吸引。”后来,她在金三角待了整整30年。

最终还有人说,她在佤邦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出生在南京,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因为支援边疆建设,举家迁至云南。我是一个从小被整个家族娇养的女孩,是家里的“小白兔”。无忧无虑地长大,几乎没有吃过任何苦头。大学毕业后,我成为一名记者。在上世纪90年代,记者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收入也高。年12月我去佤邦前但慢慢的,我对这份工作失去了兴趣,因为很多时候,需要参加各种新闻发布会。稿子是接待方准备好的通稿,自己不需要做什么,然后领上一两百块钱红包完事儿,这让我感到羞耻。最终促使我下决心离开报社,是因为有一次参加一个日本化妆品的发布会。会议由美艳的中国区负责人主持。她在台上念通稿,底下领稿子的记者们像平时那样领到一个红包。发布会后是餐会,我拿着一杯清水,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的前辈们,一边议论着主持人和她日本总裁的绯闻,一边羡慕着她得到的一切。这些前辈们难道就是我的未来?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答案是:不。就在那时,一位朋友找到我说:缅甸佤邦的总司令鲍有祥在找一个秘书,要能写会算,懂英语,问我愿不愿意去?那天晚上,第一次见面的介绍人就神秘而严肃地告诫我:第一、不准带相机,不要随便拍照;第二、他们拍照时,不要主动参与合影;第三、他们的生意,一句都不要问;第四、鲍总不想让你知道的,一句都不要问。这哪是告诫?完全是吸引。23天以后,经鲍总同意,我这边也辞了职,整理了够一个月的衣物和书,出发了。那时,我对佤邦,对鲍有祥,一无所知。一大早,我从昆明飞到思茅,介绍人在机场接我,我们一行五人坐着皮卡车,一路向国境方向飞驰而去。这天是我到达佤联军总部的确切日期,年1月10日。之所以对这个日子记忆深刻,是因为第二天,也是我正式到佤联军总部上班的第一天,接到的第一封电报称:张奇夫向缅甸政府投降!张奇夫,泰名坤沙,是蒙泰军总指挥。蒙泰军盘踞金三角泰缅边境地区长达20年之久。上世纪80年代,金三角毒品贸易达到高峰时,美国市场上60%的海洛因出自于他。我们一路向南,路程颠簸,尘土飞扬。一左一右坐在我身边的两名护送人员,一言不发。最后到达中国最西南端的勐阿口岸。说实在的,要不是去佤邦,我都不知道中国还有这样的地方。等待同行人员办理出境手续时,我站在南卡江边看着流水发呆。一位年轻的武警战士走过来,问我:你也要过去?我说:是。他问:你一个小姑娘过去干嘛?我说:不清楚,去看看再说,还可以回来嘛!那你过去过吗?过了这座桥会有什么不同?他回答:去过,过了桥时间会慢一个半小时。他突然很文青地问我:你看着这个河水有什么感想?我认真地说:一脚跨过去,我的生命就无端地延长了一个半小时,我该拿这一个半小时怎么办?一语成谶。从未想过,跨过这座桥,我生命的宽度,会被那样地无限放大。大桥的另一端,是缅甸佤邦的首府:邦康。我们的车过桥后沿着盘山路绕到山顶,在两个绿色的岗亭前被拦了下来。两名持枪的军人问我们是干什么的。介绍人指着我说:她是老倌(音:gue)新来的秘书。他们听了,立马敬了一个军礼,放行。老倌,就是鲍有祥,这是佤邦人对大人物的尊称。皮卡车长驱直入开进一所大院,这里是佤联军总部。下了车,我抬头看眼前的两层楼,用红砖错砌成镂空的样式,借用美国作家埃德加·爱伦坡的小说描述这座楼,“从里面看外面,可以看清一个人的皱纹。从外面看上去,却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上到二楼,进入会议室,一个穿着奶白色和浅蓝色条纹衬衣的中年男人坐着低头抽烟。他说了一声:坐。介绍人示意我坐在他左边的椅子上,然后大家才依次坐下。他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紧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大家沉默地坐着,片刻后,介绍人才开口说:鲍总,这就是小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写个简历吧。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但他衬衣柔和的颜色对比起我们几个的风尘仆仆,令人印象深刻。随后,护送人员依次站起来向鲍总道别,下楼去了。他们把我的行李从车取下来,然后开车离开。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在如血残阳里渐行渐远,心里充满恐惧。具体不知害怕什么,怕到手脚冰凉。几年后,我偶然碰到当年护送人员中的一位,他是参加过缅共的昆明知青,回忆起当年的场景,他说:“我们走时,回头看了你一眼,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就像我们当年把女同学一个一个送到知青点,怪可怜的。”当天晚上,我被安置在警卫班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宿舍。到了宿舍才知道,这里竟然还没有电,需要用手电或蜡烛照明。同屋的还有两个女孩子,在佤联军总部的小厨房做饭。其中一个叫叶细,来自云南沧源。叶细是一个活跃的女孩子,日后我们相处熟了,她请求我帮她调去做总部的财务,鲍总也同意了。安顿好行李,我找洗澡的地方,叶细说,就在门口的水龙头上洗。她教我用“隆基”裹在胸部以上,在警卫班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冲冷水澡,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隆基”是一块围布,热带地区无论男女老少都穿它,晚上脱下可以当被子盖或当枕头垫。后来鲍总给我讲,他不喜欢隆基,难看又不方便,更何况他的父亲教导他们弟兄几个:“做人不要学穿裤子没有裆的,穿鞋子没有帮的。”我也不喜欢隆基,生怕它掉下去。可那晚,我没办法,一手抓着隆基,一手用毛巾随便擦了一遍身体,也没洗头,冷得浑身打抖。坐一整天车,从思茅到勐阿,出境,一直到佤联军总部,头发、衣服和身上是够脏的。我把这些记在日记里,后来不知怎么地被鲍总看到了,他负气地说:“我们佤邦落后,你们城市小姐受不了。”再后来,知道了佤邦副总司令波莱康就住我们楼下,老人家打了几十年战,功勋卓著,位高权重,也不过如此。我才认识到原来佤邦的条件就是这样的。入夜,躺在床上,十分疲惫,正要睡着,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并喊我名字,打开门,竟然是鲍总。在透亮的月光下,他双手捧着一摞花花绿绿的毯子,两名警卫员笔直地站在他身后。他让我挑一块,说:“我们当兵的喜欢睡硬床,你们城市来的怕不习惯,垫着软点。”我不好意思挑挑拣拣,顺着拿了最上面一块红底绿色菱形花纹的。说实在的,一手接过来挺沉,铺床上也没有更软,但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后来好多人告诉我,这待遇在佤邦没人有过。那块毯子也挺贵,是村里老人织的,拿到市场上能卖多块人民币。第二天一早,警卫营上早操的声音将我吵醒。不一会,有人来敲门,说鲍总在办公室等我。我简单梳洗后匆匆跑到办公室,那里已经人进人出,一片繁忙。鲍总说:我们当兵的都起得早,你们城市小姐,喜欢睡懒觉。我上班的第一天,坤沙投降了。佤联军和蒙泰军的战争结束,鲍总与前线总指挥李自如副总司令频繁地通过电报讨论善后事宜。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拟一份发给李副总的电报。鲍总口述,他的地方口音重,而且地名、部队番号、事件内容我都不明白,只得硬着头皮,请他再重复一遍。其中有个小细节很有意思,电文中提到“孟阮”这个地名,他的发音为“MongRuen”,我不知道用什么相应的汉字来表达,他抽出插在纯白色上衣左胸口袋里的金笔,写下“孟阮”这两个字让我照着抄。遗憾的是,他的汉字——用他自己的话说“像鸡的爪子”,我没有立刻辨认出来,他大概被气笑了,直率而口气轻蔑地说:“你们这些学生懂什么?”他纯白色的衬衣桨洗熨烫得笔直挺括,连袖扣都扣紧了。真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要这样?他抽笔的动作因此显得有力而顺畅,让我记忆犹新。当秘书的第一天就这样忙碌而懵懂地过去了。他的耐心让我心存感激。坤沙投降,他心情大好,原谅了我的无知。鲍总不仅耐心,还是一个细心的人,事无巨细都看在眼里。我上班的第三天上午,鲍总递给我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件薄纱的金黄色花纹衬衣和一条咖啡色长裙,颜色配搭算勉强协调,但样式好老气啊!我没收,也不是因为样式。鲍总说:“我们这里,别人递支烟都要收的,不收不礼貌”。过了几天我还是穿出来了,实在太热,我带去的都是适合昆明气候的冬衣。鲍总的保健医生看见了问我:你衣服好看呢,哪买的?我说:鲍总送的。她说:“怪不得昨天,天没亮就看见老倌一个人走路去市场,没带车也没带警卫,原来是去给你买衣服啊,他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鲍总是佤族人,小时候曾到中国边境读书,他的名字“有祥”就是小学老师给起的。我年10月还在邦康接待过这位周姓老师。成年之后,他因不堪忍受缅北地区残余国军势力的欺压,与堂叔等人成立秘密组织进行反抗,后来队伍发展成昆马游击大队。年9月,游击大队接受缅甸共产党领导,整编为人民军部队。80年代后期因中国援助减少,缅共领导开始成立“特货贸易小组”,以毒养军。直到年,缅共解体,分裂成缅甸北部的多个地方武装组织,包括鲍有祥、彭家声、林明贤、丁英等部。同年4月17日,佤邦召开庆功大会,前线的将士凯旋而归,佤联军总参谋部热闹非凡,已经完全熟悉秘书工作的我积极参与了整个庆功大会的组织工作。在一次佤邦中央领导的会议上,鲍总安排我给高级军官们发文件并负责讲解。会议结束后,我们坐车回总部。在车里鲍总问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我说:人很多,我都不认识。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不认识他们,但我要让他们都认识你,还要看到你的能力。坤沙投降后的5月,时任缅甸总理兼情报总长的钦纽将军率领29位部长、有关国家驻缅大使和武官,以及联合国相关机构的官员,乘三架直升机飞抵佤邦进行访问。会议上,鲍总突然提出南部土地归属问题和移民南部问题,即希望获得缅甸政府的批准,把从坤沙手里收取的泰缅边境地区原蒙泰军的土地划归佤邦,并把佤邦北部世代种植罂粟的烟农迁移到南部地区。鲍总陈述的理由是:在佤邦北部高寒山区,唯一的经济作物只有罂粟,烟农用罂粟换大米。如果不种罂粟,老百姓要靠什么生活?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第一、北部烟农移民南部,减少罂粟种植逐步达到全邦禁种的目标;第二、由于南部地区阳光水土条件俱佳,有大量的平地可以种植水稻。能够满足粮食自给自足,甚至可以南粮北调,解决佤邦北部高寒山区粮食短缺的问题;第三、我们是缅甸的国民,我们有权在国家的任何地方生存。钦纽用缅语回答:不可以!在那里世居的掸族不会同意。南部土地归属问题和移民南部的问题在坤沙投降后,立刻成为国际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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