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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夕阳如火,斜斜的撒落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一阵清爽的微风扑面而来,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竹林上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犹如在演奏一首动听的歌曲。

张桂花看着缓缓下沉的夕阳,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心情也不由的舒畅起来,她着赶着羊,慢吞吞的往家里去。

张桂花从小就知道,自己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样,因为她没有父亲。

她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母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不过从来未曾打过张桂花,可是如果做错了事,惩罚还是少不了的,面壁思过,自己写检讨,直到真心悔过才行。

张桂花儿时很羡慕村里的其他孩子,看着其他孩子和父母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她的心里不止一次幻想,如果父亲在,那该有多好,她肯定会攀在父亲的肩头,骄傲的像个小公主一样。

关于张桂花没有父亲这件事,村里是没有孩子敢说的,至少是不敢当着张桂花的面提及,因为她愤怒的时候,就连男生都瑟瑟发抖。

2.

曾有一次,张桂花和别人打了一架,因为别人当面骂她没有爸爸,骂她是个野孩子,当时的她像疯了一样,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胖揍,竟然把嘲笑她的男生揍的哇哇大叫,从哪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嘲笑她了。

回家后,母亲严厉责罚了她,可是她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母亲的艰辛,她从不在母亲面前顶嘴和反抗。

对于张桂花的父亲,张桂花的母亲一直讳莫如深,从来不在张桂花面前提起。

有一次,张桂花在外婆那里玩,偶然间听外婆提及过,说是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病故了,当时母亲非常伤心。

这些年来,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张桂花,不管生活再怎么艰难,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没有再婚再嫁,感觉好像连一丝念头都没有。

记得曾经有次媒人给她母亲介绍,对方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家庭条件也不错,有一个5岁的儿子,也比较中意她母亲,可是当媒人满心欢喜来介绍的时候,她母亲竟然轻飘飘的给推脱了,甚至眼皮都没抬起过。

在张桂花看来,母亲是村里唯一一个愿意守寡的女人,她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什么,或许,她想母亲应该是念念不忘她的父亲所以才不再嫁的吧。

3.

由于担心触动母亲的伤心往事,所以张桂花在家里从来不会主动提及她的父亲。但是能让母亲今生痴情不嫁的人,如果没死,那应该一定是一个有血有肉,重情义,值得托付和依靠的男人。

记得有次学校作文比赛,张桂花写了篇“我的父亲”,最终竟然被学校评定为全年级一等奖,因为她把想象中的父亲写了出来,饱含满满的深情,毫不吝啬最美的辞藻。

时光荏苒,眨眼间张桂花也已长大成人了,可是她的外婆,外公却都已不在了,没能看到她出嫁时时的绚烂。

她出嫁那年,已经25岁了,她遇到了真正喜欢她的男人,那个男人会记得她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男人的眼睛,她确认过眼神,遇到对的人。

她很少看母亲笑过,但她出嫁那天,母亲竟然咧着嘴笑了,居然还带着几分腼腆,像个小孩子一样,可是张桂花却惊呆了,她从没看到过母亲笑的这么绚烂,笑的这么美,她沉醉了,她觉得母亲当年肯定也是个美人坯子。

没想到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出嫁那天,来了一个人。

4.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外婆口中,她那已经死了25年的父亲,他竟然没死,活着回来了。

张桂花当时就惊呆了,她的心突然很痛,很伤心。

她一直认为虽然父亲不在了,可是自己的母亲为他守寡这么多年,这样的爱情让她心生千千念,憧憬和向往,所以这些年她坚持自己的婚姻也要找寻找能够两情相悦,真正爱自己的男人。

她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母亲的一厢情愿而已。

父亲沙哑着嗓音,缓缓说道:“女儿今天出嫁,我特意赶回来看看!”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手臂。

张桂花愕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曾做梦都想依靠在父亲的臂膀,无数次幻想着能够揪着父亲的胡须嬉戏,可是今天这一刻来临时,她竟然退却了。

父亲张开的手臂悬在了半空,许久,缓缓放下,刚刚眼里的一丝亮光也灭了,神色黯淡的呐呐自语道:“罢了,女儿终究还是不可原谅我,她不认我!”

5.

此刻的母亲两眼噙着泪水,身体不停的抽搐,许久才用嘶哑的声音哽咽的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张桂花赶忙上前搀扶着母亲,她母亲沉默半晌,终于缓缓说出了真相:“孩子,你的父亲没死,是我们骗你的!”

25年前的那个早晨,正是初冬时分,那时候她母亲刚生下她,父亲说要回家。定的车次是早上8点的车,由于她母亲产后体弱需要休养,因此,并未能送她父亲到车站,只是叮咛他道:“早去早回,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谁知她父亲这一走,竟然再也没有回来。

张桂花的母亲和她父亲是在外边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怀孕后才回娘家摆的酒席。

张桂花的父亲其实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打工的,因为当年家里给张桂花的父亲定了娃娃亲,那个女孩叫赵霞,可是她父亲一点也不喜欢赵霞,坚决不从,这才偷偷离家外出打工。

当时张桂花的父亲回家的时候,是说接到了闻讯他父亲病重的消息,想见他最后一面,所以才回去的。

哪只张桂花父亲这一走,竟然一下子就是25年。当时她父母也没办结婚证,竟然就此成了天涯陌路人。

6.

回去后张桂花的父亲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病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来都是赵霞在照顾他的父亲,他父亲在临终前,拉着赵霞的手放到了张桂花父亲的手里。

就这样,她父亲无奈的和这个叫赵霞的女子结婚了,谁曾想婚后才发现赵霞竟然不能生育,并且在第二年查出得了重病,后来一直卧榻在床,她父亲忘不了父亲的嘱托,不忍心丢下赵霞而去,这些年一直在照顾瘫痪在床的赵霞。

就在一个月前,赵霞病故了,她父亲办理完赵霞的后事,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赶忙回来找她母亲,可惜时光境迁,变化太大,好不容易到今天才找到这里。

张桂花听闻后,靠在父亲的臂膀上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她的母亲听闻后也哭红了双眼,一双手用劲的拍打着这个男人的胸膛,咚咚作响。

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一边眼泪飞溅,一边拍打声咚咚作响,中间一个山一般的男人,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或许只有当事人才能体味。

许多年后,父亲和母亲竟然同一天离张桂花而去,两个人走的时候依偎在一起,笑容很恬淡,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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