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公公从来没能和睦相处过。

公公性格固执,脾气又暴躁,总喜欢挑我的毛病。我刚嫁给老公的时候,公公就经常说我做饭不好吃,家务不勤快,对老公不够上心。我一开始还能忍耐,但久了也会跟他顶嘴。老公为了让我们相处得好一点,经常调解我们之间的争吵。

就这样,我们像水火一样,吵了十多年。我其实早就想搬出去住,可老公舍不得离开公公。直到三个月前,公公突然中风,半边身瘫痪了。这下好了,老公终于同意把公公送到养老院去了。

可就在昨天,老公突然说要把公公接回家继续照顾!我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像五雷轰顶一样,马上就反对道:“你疯了吧!公公已经中风了,整个人瘫痪在床,我们哪有能力照顾他啊!”

老公一脸坚定地说:“爸爸生病在外面,我天天提心吊胆的,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我想亲自把他接回家,给他最好的照顾。”

我激动地说:“可是你想想,他整天躺在床上,我们要照顾他吃饭、洗漱、排泄,这是个活生生的拖累,我们承受不起啊!”

老公恳切地看着我,说:“亲人生病在身边,我们有义务照顾他。我相信只要咱们两口子同心协力,这个难关总可以度过的。你就答应我吧,给爸爸一个家!”

我还想再说什么,老公已经转身去收拾房间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得像打翻了五味瓶。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公公,可老公这么决定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公公歪着嘴冷冷地看我,说:“没想到你们还真把我接回来了,赖上你们一家人了,看你们能伺候我到什么时候!”

我强忍着怒气,低声道:“公公,您生病在身,我们也不容易。我们会尽力照顾您的。”

公公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看我。

接下来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是煎熬。公公上半身瘫痪,我和老公要轮流喂他吃饭、给他洗漱、把尿盆拿来让他方便。他仿佛故意为难我们,总是挑剔我做的饭不好吃,动作粗鲁伤到他了,经常大声呵斥我们。

我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从床上滚下来。一次喂饭的时候,公公突然一阵剧烈咳嗽,我手忙脚乱地扶住他,还是被他呛了一身饭菜。

“你们就是故意虐待我!”公公愤怒地瞪着我。

我气极反笑,心想你中风之前不也一直虐待我和老公吗?现在报应来了,你也尝尝被虐待的滋味吧。

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默默地去打扫干净自己身上的饭菜渣滓。这种生活对我来说,简直恶梦般的折磨。

就这样,我和公公你死我活地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公公突然说他头晕、胸闷。我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喊来老公,我们二话不医院。

医院,医生经过检查说公公的中风病情加重了,血管快要阻塞,必须立刻动手术,否则随时有生命危险。为了手术费和住院费,我们需要支付五万块钱。

我听到这个天文数字,脑子嗡的一声,五万块,我们全家的积蓄加在一起都不够!我紧紧握住老公的手,他也默默地回握我,脸上满是痛苦。

“等一下!”我突然喊道。医生和老公都诧异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们支付不起这么昂贵的手术费,请让病人自然病发吧。”我清晰而冷静地说。

“不行!”老公歇斯底里地喊,“你在说什么呀!爸爸就快不行了,我们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去!”

我冷冷地说:“他活该。多少年来他没给我们一点温暖和关怀,现在还要拖累我们全家!既然钱凑不足,就让天意来决定吧。”

老公陷入了沉默,脸色铁青。医生也很为难,公公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

这时,公公突然抬起没瘫痪的手,对我招了招手。

看着他淌着泪水、哀求我的样子,我心中五味杂陈。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公公送给我玩具,抱着我说故事的温暖记忆。他当年也许苛刻固执,但终究是我的公公。他也有爱我的一面,只是被病痛和时间沉淀了。

再看看老公满脸泪水、心如刀绞的样子,我知道我无法就这样见死不救。

“救他。”我最终还是对医生说。老公紧紧拥抱着我,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裳。医生立刻叫护士推床准备手术。

我不知我们还能坚持多久,但至少我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有良知和爱的人。我相信公公终会敞开心扉,给我们所有的爱与欢乐。

手术进行了一整夜。我们夫妻俩坐在手术室外,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医生走了出来,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

我们两口子如释重负,又开心又担心。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寸步不离地守在公公床前,生怕他的病情再度恶化。

好在公公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很快就恢复了意识。我看着他苍老瘦弱的样子,心里激动不已。

过了一周公公身体基本康复,可以正常饮食和说话了。我每天都很耐心地喂他吃饭,擦他的身体。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公公疼得大叫,我赶紧道歉。

“没事,是我皮肤太敏感了。”公公难得温和地说。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心想公公的态度怎么变得温和了许多。

一次晚上,公公突然对我说:“玉洁,对不起,这些年我没对你好,还老你,我知道你一直在记恨我。现在我终于体会到生病的痛苦了,我不该因为自己苦就苛待你们。能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吗?”

我听到公公难得的道歉,心里激动不已。“公公,我也有错,总和你记仇生气,其实你不容易,我原谅你了。倒是我没照顾好你。”我由衷地说。

我们都红了眼眶,公公伸手握住我的手,像多年前一样温暖有力。

从那以后,公公性情大变,对我们无微不至地关心,经常叫我少操心点,多注意身体。我也开朗了许多,经常跟公公聊天说笑。

老公见我们和好如初,非常欣慰。“爸,妈,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他开心地说。

我点点头,心想人真的可以改变,亲情的力量是无比伟大的。

过了两个月,在我们夫妻俩精心照料下,公公的身体基本康复了,可以进饭、上厕所、缓缓地走几步了。大夫说可以出院了。

我和老公商量后,认为现在虽然公公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但要长期照顾还是比较吃力。我们决定把公公送到附近的养老院住,每周去看他,并且带他回家小住一段时间。

公公也明白我们的难处,欣然同意了我们的建议。我开始带公公去养老院熟悉环境,他也很快就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每周我和老公都会去看他,经常带他回家过周末。我们亲密无间的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