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5日，人民银行发布第十篇政策研究文章，作者是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所长周诚君。这篇文章是根据周诚君所长在第三届粤港澳大湾区金融发展论坛（年11月8日）和在广东省金融学会第九次代表大会（12月2日）上所做学术报告整理。

该文章描绘了一个很宏大的产业转移和金融开放的愿景，不仅仅涉及产业升级，还有人民币国际化，还可能涉及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等问题。

以下为该文笔记。

一、高质量发展、“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与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内在逻辑1.《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文本内容非常丰富，里面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可以说是《建议》的主题和纲领，即“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2.关于高质量发展（1）其中一个重要方面是，经济结构、产业结构的高级化

（2）还意味着供应链的调整、产业结构的升级、价值链的跃迁

3.广东“六稳”“六保”成效显著，经济复苏较快：（1）离不开党和政府强有力的领导，也与广东所在的粤港澳大湾区特殊地理位置有关（2）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恐怕与广东比较早地在国内率先提出“腾笼换鸟”的战略有关4.“腾笼换鸟”......其实就是产业转移，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供应链价值链的跃迁

（1）过去，广东“腾笼换鸟”主要是促进部分不再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向国内其他地区转移（2）现在，则更多地是面向境外、特别是周边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转移......这一进程实际上具有普遍性

（3）我们要客观正视这个趋势，顺应市场规律，采取更加积极的姿态、更具有战略视野的顶层设计，以及更有针对性的措施，支持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有序实现产业对外转移......一方面，这种产业跨国转移反映了最基本的经济学规律，就是体现资源禀赋比较优势和规模经济竞争优势，按物理空间、地理空间进行分工，使要素在边际产出上获得更优配置......另一方面，我国总体上是一个统一大市场，劳动力等要素可在全国范围内相对自由地流动，一些产业、行业和企业在东部沿海地区不再具有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在中西部地区往往也很难具有特别的禀赋优势。即使有，持续时间也会比较短

（之前很多经济学家都提到过这一点，即中西部承接沿海的“落后产能”，但似乎高层中一部分认为，这个进程理念并不会成为主流，那么中西部应该发展什么产业？）

（4）真正做到“腾笼换鸟”，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思路，就是要继续基于国际视野、国际范围、国际市场去推动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去支持中国企业继续着眼于全球，在更高水平上扩大开放，更深层次参与国际分工，实现供应链在全球范围内的优化布局，实现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上的跃迁

二、新形势下产业全球分工的影响因素发生了深刻变化1.传统国际产业分工格局形成的基本依据可归纳为三点：（1）全球化。资源在全球范围内按经济学的基本理论进行配置，商品、货物和劳务在全球范围内按市场原则进行交换。（2）WTO规则。资源在全球范围内配置，总体上按照WTO所确定的规则进行（3）以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体系2.近年来，特别是去年（年）5月中美贸易摩擦加剧、以及新冠疫情席卷全球以来，国际格局发生了非常显著的变化（1）全球化形势发生了深刻变化......现在，首先资源不一定再像过去那样按市场经济规律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和配置，各种各样的民粹主义、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兴起，大大改变了全球化格局......技术发展和互联网的广泛运用使产业链趋于柔性化、智能化、扁平化，因此一些领域出现了区域化替代全球化的趋势（2）WTO规则发生了深刻变化......今天，WTO正越来越被边缘化......WTO实际上已经处于瘫痪状态。一些新的规则正在部分或相当程度地替代WTO，成为新的国际投资贸易规则

（可能正是因此，才更有跟美国在毛衣战上对抗的底气，所以才反复对协议内容删删改改）

（3）以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体系发生了深刻变化......最近，在国际货物贸易领域，欧元的结算比例再次超过了美元，成为国际货物贸易领域第一大结算货币

（4）虚拟集聚和数字经济，使得要素配置方式发生了深刻变化.....一方面，数字本身开始成为要素......不一定需要通过物理和空间集聚才能产生规模效应......另一方面，在数字技术广泛运用下，经济社会的数字化转型导致了一些传统生产要素也可以通过虚拟网络空间进行集聚和配置

（现在互联网公司的估值，特别是跨国的互联网巨头，为什么这么高不是没原因的。很多投资者都在强调其高估值，但是忽略了一点，这么庞大的企业仍然维持非常高的发展速度，在过去的时代是难以想象的。高估值有其深层次的原因。在此推荐阅读橡树资本的马克斯最近的一篇文章《橡树资本霍华德最新备忘录：价值投资在年还适用吗？》）

（5）环境和气候变化因素，使得供应链调整和产业结构升级面临新的硬约束......习近平总书记向全世界庄严宣布了“30·60目标”，即年前实现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年前实现碳中和。世界上大多数成熟市场国家从碳达峰到碳中和，基本上要50年左右的时间。我国作为一个碳排放大国，要用30年时间实现这个宏伟目标，实属不易。而且，这将是一个比较强的硬约束

（关于碳排放的问题，可以再读读《《推动我国碳金融市场加快发展》概要》，其中提到，碳金融发展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碳排放权价格太低了，这可能是未来一个确定性很高的投资机会）

3.WTO的衰落似乎不可避免，这根本上是WTO规则自身缺陷造成的，主要表现为：（1）WTO规则主要基于传统的资源禀赋比较优势国际贸易理论，假设资源和商品主要在国与国之间通过分工和交换实现最优配置。但随着全球化不断演进，国际分工、资源配置和商品交换更多地转由跨国公司通过跨国投资和全球布局实现（2）服务贸易在国际贸易当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最近10年来，全球服务贸易的增速一直快于货物贸易，占比已超过国际贸易的40%......国际经济活动更多地围绕跨国投资以及跨国公司内部上下游产品、技术和服务配置开展......WTO主要是针对全球商品和货物贸易

（关于产业链的重塑问题，我推荐听一个音频节目。虽然标题是讲巴菲特的，但是在后半段谈到了产业链、价值链的问题，点击“阅读原文”即可收听）

三、金融业应顺应趋势更好地支持高质量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升级1.继续高举全球化和高水平开放大旗（1）主动有所作为，参与新一轮国际化标准，尤其是更高规格、更高水平的全球投资贸易规则的制定（2）尽可能维护WTO，积极推动WTO改革......当我国对外开放的重点下一步转向“走出去”、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布局供应链情况下，WTO框架就远远不够用了，我们需要更高标准的国际投资贸易规则，更好地保护我国的全球投资利益、推动相关的服务贸易，实现全球价值链的延伸和跃迁......在这方面，可通过国内自由贸易试验区进行尝试，大力推进高水平自由贸易体制机制改革创新探索2.大力支持技术创新和创新型中小企业发展，推动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1）在业务和资源配置层面重视对数据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投入，助力推动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2）对部分传统和新兴产业特别是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金融业应支持其充分利用数据资源、数字技术，实现资源配置、生产和服务过程的智能化、智慧化、自动化、柔性化和定制化

（5G和“新基建”为什么这边这么被重视，即便是耗能以及技术还没有达到绝对成熟的条件，中央仍然大力推行，原因可能也在于此）（3）为什么在珠三角能涌现出像腾讯、华为、大疆这样的一批科创型企业呢？应该说，与背后的金融支持、金融业态有非常大的关系，大湾区、特别是深圳集中了相当一批活跃、敏锐的创业投资、天使投资机构3.更加坚定地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更好服务于我国企业在新形势下的产业对外转移和全球布局（1）要充分认识到年危机后、尤其是这次疫情后，国际货币体系正在发生深刻变革，并可能导致国际金融体系发生巨大转型（2）营造以人民币自由使用为基础的新型互利合作关系”要求，在这一轮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跃迁过程中，实施“本币主导”、“本币优先”战略，更多地通过使用人民币实现产业对外转移和调整升级，提高我国企业在全球的资源配置效率，提升全球布局的主动性

4.充分重视环境和气候变化因素，以及落实“30·60”目标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1）中国目前已经成为国际绿色金融产品、绿色金融市场、标准制定等方面的积极参与者、贡献者，甚至在一些领域是引领者，具备了非常好的基础四、在大湾区率先实施产业对外转移本币优先、本币主导1.理论上说，中国企业和企业家投资兴业到哪里，中国的金融机构服务就应该跟到哪里，因为只有中国金融机构最熟悉中国企业，语言、制度、法律等方面的障碍比较小。其中，特别要强调“本币优先、本币主导”，也就是在大规模供应链重构、产业转移过程中，用人民币来实现对外投资，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用美元或者用其它国际货币（1）有利于降低汇兑成本和汇率风险......人民币已经在相当多的与中国有密切贸易投资往来的国家，特别是周边国家、“一带一路”国家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认可和接受，在中国企业在这些国家进行大规模产业转移和投资过程中，更多地直接使用人民币，既具有相当广泛的双边共识，也有客观的经济和市场基础，不仅有助于双方节约或避免使用外汇，更有助于企业降低汇兑成本、规避汇率风险（2）有利于吸引境外市场主体投资持有人民币资产，分享中国经济率先复苏、快速增长的好处（3）有利于全球人民币金融市场的形成，推动深化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

2.对于大湾区的金融机构尤其是香港的金融机构来说（1）在支持、配合、帮助广东以及其他东部发达地区的企业“腾笼换鸟”、对外转移产业、实现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要提供全产业链的金融服务，特别是全过程的交易银行服务（2）尤其是香港的金融机构，要利用已有的覆盖全球的金融网络，以及过去长期形成的、具有国际水准的金融产品和服务，为粤港澳三地的各类市场主体提供最有竞争力的服务......香港在金融方面具有一个显著优势，即作为全球最重要的离岸人民币中心

（香港会衰落嘛？不会，香港的发展仍然对于中国的崛起有很关键的作用。香港地区的REITs在这一轮暴跌中价格也相对比较低了，感兴趣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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